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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开始轻微震动。不是地震那种剧烈摇晃,而是一种规律性的律动,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启动。紧接着,六根传音管同时发出低鸣,音高各不相同,组合起来竟构成一个完整的和弦。共鸣板自动震颤,石碑上的铭文缝隙中,似乎真的泛起了微弱的荧光。
“这是……终局召唤。”林振邦缓缓起身,走向碑前。
我也跟着站起来。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木质棋子??通体漆黑,表面打磨得极为光滑,边缘雕刻着一圈细密的盲文符号。他将棋子轻轻放在碑顶凹槽中,然后举起拐杖,最后一次敲击岩石。
咚。
声音落下瞬间,整片湖面骤然亮起!
无数萤石灯从冰层下浮升而起,沿着预设轨迹缓缓移动,组成一幅巨大的动态棋盘投影。十九路纵横交错,清晰可见。而在棋盘中央,三个坐标点依次点亮:D16、F3、K10??正是那封信中传递的“逆山势”布局核心。
“他们在复盘。”Lhamo激动地说,“他们在演示当年未能完成的那一局!”
我瞪大眼睛,只见湖面上的光影开始流动。黑棋先行,落子天元;白棋回应,占角守边。每一步都伴随着特定的音效:黑子落下时是钟声,白子则是风铃;攻杀之时鼓点急促,防守之际箫声悠扬。这场跨越生死的对弈,不再依赖人类操作,而是由整个生态系统共同演绎??风、雪、冰、岩、水、光、声,全都成了棋手的延伸。
“这不是模拟。”沈砚之声音发抖,“这是真实对弈!他们的系统仍在运行,而且具备自主推演能力!”
就在此时,湖心最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那不是声音,也不是震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仿佛某种意识正从深渊缓缓苏醒。紧接着,一段全新的编码通过传音管传入:
**“欢迎加入下一局。”**
全场寂静。
Lhamo率先反应过来。她猛地摘下耳机,冲到传音阵列控制台前,快速调整频率参数,然后将自己的手掌按在共振感应板上。几秒钟后,她回头看向我:“他们要我回答。问题是??你是否愿意成为‘声导者’?”
“声导者?”我不解。
“就是连接地上与地下的桥梁。”林振邦解释道,“他们需要一个活在光明中的人,替他们接收外界信息,传递新的思想。这个人必须懂棋,懂声,更懂人心。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十年。”
我愣住了。
回想这些年,我整理资料、接待访客、讲解历史、培训志愿者,甚至亲手设计了模拟对弈系统的交互界面……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可是……”我迟疑,“我只是个普通人。”
“谁说不是呢?”林振邦笑了,“但正是普通人,才能把声音带回人间。天才往往急于证明自己,而你只想让人听见。”
我没有立刻答应。那一夜,我独自走到湖边,坐在雪地中,把手伸进冰窟,感受着来自深水的寒流。我想起洛桑卓玛的琴声,想起扎西临终前紧握的手,想起十五年前那个清晨,当我第一次听到拐杖敲击声时心头涌上的震撼。
如果声音真的能穿越时间与空间,
如果记忆可以被重新唤醒,
如果逝者的意志能在生者的耳中重生??
那么,或许真正的围棋,从来就不在棋盘上。
而在每一次倾听中,在每一次回应里,在每一个不肯放弃发声的灵魂之间。
第二天清晨,我回到碑前,取下了那枚黑色棋子。
我在掌心写下两个字:**我来**。
然后,将它轻轻放回传音管口,用指尖叩击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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