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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林冲见着这些位不过是梁山上的寻常军士,花荣上山的时候带着的清风寨官兵一个都无,自然高兴。等到军士们都能张开那蹶张弩并熟练应用,马术上更进一步,时机便到了。
花荣与林冲把臂上了梁山,公孙胜刘唐秦明紧随其后,大营内坐定,花荣问起此去的收获,林冲胡诌了一番应付过去,只到最后,林冲压低了嗓门对众人说:“宋金和谈已成,大宋要对辽国用兵了,官家口谕,内忧外患之时先除外患,梁山泊一众人等,随时准备北上击辽。”
花荣秦明原本心中也在犹豫,特别是秦明,毕竟是青州兵马总管,相当于青州一州的军分区司令,对大宋的军力部署比花荣了解的多,他只害怕林冲带回来的消息是清君侧,眼下练兵未成,如若官家不懂兵法下谕贸然出战,那这一仗,便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梁山泊易守难功不假,可真的出了梁山泊,四面禁军一围,就这点军力这点人马,定是个死。而最重要的,便是死了也是个人神共愤的反贼名声。
眼下得知要出兵辽国,花秦二人放下心来。在秦明看来,虽辽国军力强盛,但为国杀敌同与国为敌可是两个概念,将士的血性很容易被调教起来,到时候不管辽国有多少人马,咱爷们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不怕身死不怕留恶名,怕他个球囊。
林冲见众人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心中大乐。
喝了一口帐下军士刚刚端上来的热茶,却不热了,林冲呵了一口气,便见眼前一片白雾,这天,可是已经冷了。林冲寻思,眼瞅着快过年了,恩,要去山下采买点东西,猪牛羊什么的都预备些,酒也要大量储备,柴薪什么的早存好了不用发愁,但要注意火烛隐患,弟兄们好久没下山了,这些天虽不停的打熬筋骨,赞了不少血勇之气,可距离边疆失利眼看不远,这些人许多便都没见过血肉残肢,乍遇辽国铁骑恐怕会发蒙,还是要想些个妙法。后山的家眷虽然过的安康,其中也有不少病故身亡的,怀胎生子的,也要去安抚一下……
扯旗放炮造反便很容易么?聚啸山林便是随便说说的么?
第二部 奋起 第八十八章 欲滴似滴,却又不滴
林冲心中的想头越来越多,差点就要去学那分身术,这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的公孙胜走过来,列出一张清单叫林冲过目,林冲接过一看,活猪羊各四百头,活牛八百头,老酒两千坛,生米一千二百石,盔甲一千套,各种兵器一千五百件,箭矢一万,柴薪四仓……
林冲看着,公孙胜嘴里说着:“前天咱们在南山水寨左近抓到两个官府收渔税的恶奴,我与花荣商议过了,当场叫众军士射了浑身通透,全寨上下每人都要来上一刀,见血就晕的挑出来选入巡夜军士行列,这两日全军气势便颇有不同,后山上有军士的喜事丧事,我和花容便也去看了,家眷们都对咱们高举大旗称赞不已。一应辎重军士,伙头军士,以及骑射军士,各有所属,南山水寨战船多了二十条,由阮小二兄弟三人各领五十条战船日夜巡游,各关口增设了城垛箭孔,此刻正筹集滚石擂木,如若咱们出兵攻辽,保管梁山固若金汤……”
这公孙胜,好一个人才!林冲的本意就是要把梁山大营作为自己的大后方,兵器马匹补给可以通过运河源源不断,而前方将士用命的时候后方能一片安稳,不用担心家小……
这公孙胜不简单啊,一直不动声色,却完全察觉了自己的意图。公孙胜虽不知自己上梁山是为了与金辽开战,但即便站在清君侧的角度,保证后方不失也是必然。
林冲正要问为何公孙胜只在自己下山之后才有这些动作,转念一想又恍然,权利没下放。
自此,梁山上便多了一个都虞侯公孙胜,管兵马粮草的补给调配。这个机变之士没了吴用的迂腐,却凭空多了些许的不择手段。公孙胜此人腹内才学不凡,且对功名利禄有狂热的追求,搁在太平盛世,公孙胜能成为司马光般的一代名臣。
但公孙胜毕竟骨子里恃才傲物,不屑于拍马逢迎,在这多事之秋的大宋朝宣和年间,要想有所成就,必然要依仗林冲这次的大图谋……
眼见着梁山已经被守护的固若金汤,林冲又一次下山了。梁山上这股子势力迟早要被朝廷发觉,李师师和锦儿以及金熙姗便不能不管。同行的是梁山大营的都虞侯公孙胜和水军统领阮小二。
三人在山脚下便分道扬镳,林冲二人舟行向西,直取水道前往东京汴梁。公孙胜怀里揣着五十万两银票船渡梁山水泊,入道北清河,打点古济水沿岸的漕运府衙。
由梁山泊至辽国,有两条水道,一条便捷的,便是古黄河,直达宋辽边境,实在是大宋抵挡辽国的生命线,战时能迅速的把沿河各地方厢军输入前线,另一条有点儿绕弯,便是由古济水直达渤海。林冲与公孙胜商议过后以为,虽走古济水会浪费点儿时间,但古济水不像古黄河那样直在大宋朝野的风口浪尖上,取道北清河,运送兵器补给反而更方便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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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的大雪飘下来的时候,林冲终于到了大宋朝的东京汴梁。
与初来时不同,此刻的东京汴梁便是一派银装素裹,路边树枝条上的冰凌挂下来一尺多长,各家各户的房前屋后窗台子上都堆满了积雪,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大街上偶尔有行人车马匆匆走过,不管是回家还是参加酒宴,都是一样的一头一脸雪白一片。地上的积雪很厚,路中间被踩的结实了,光溜溜一片,看上去就想摔倒,路两边快到膝盖的积雪踩上去舒服,咯咯吱吱的乱响。
如果你感兴趣,想随意从地上掬起一捧雪口里含了尝尝甜不甜,最好到城外的上风头,否则,你嘴里含完雪水之后剩下的煤渣,够做个小煤球了。你别看这雪看起来纯洁的不行,实则里头并不干净,东京城乃是烧石炭的大地界,石炭,也就是后世的煤,在东京城颇为流行,多少石炭场子养活了多少人,这个谁也说不上来,但庄季裕曾在《鸡肋编》卷中云『昔汴都数百万家,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虽然不无夸张,却也尽能说明问题。
殷实人家便都有完善的火炉壁炉热炕,从风口出来的煤烟四处飞散,再被雪花裹着落到地上,雪化了之后便都是黑乎乎的一大片,清扫起来费力费时,开封府每年都要招募不少人手清扫御街花岗岩上的黑色污渍。但奇怪的是,皇城的屋顶便好像有老天保佑一般,只要有日头,琉璃瓦一年四季光灿灿一片,一点儿也看不到煤灰的影子。当然,皇城内的暗渠也要过两年清理一回,淘出来的淤泥八成含煤灰。
虽然石炭好像坏处不少,但烧柴薪便也好不到哪里去。汴京周围山头上的树是皇家的,不准乱砍,但从水路运来的柴薪却都是潮湿无比还贵。寻常人家,特别是厨房不大而排烟设施一般的,做饭时候的乌烟瘴气能直接把厨子呛死,石炭却要好得多,烧得旺,需炭少,烟气不大。
这样的天气里林冲的一袭长衫外罩披风脖子里围着貂皮便一点儿也不另类,林冲离开这个城市已经很久了,久的都差点在一片白茫茫中迷失了方向。林冲在雪窝里跋涉了许久才到相国寺的后院。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门上老式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锁对林冲来说形同虚设,一个手刀下去应声而开,推开这个吱纽乱响的小门,一阵风雪从刚形成的风洞里刮过,叫人呼吸一阵困难。
李师师和锦儿正在远处的雪地里堆一个雪人。这个雪人很大,用去了雅舍周围不少的积雪,鹅毛大的雪花在一身素衣的李师师身边缭绕,这个为人妇不久的女人,发育成熟的身子正是刚刚好,修长的食指冻得通红,不停的用粉嫩的小嘴呵着冷气,洁白的面颊跟周围的景致相映成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雪花儿融化之后的水珠子,欲滴似滴,却又不滴,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一片柔情蜜意,羡煞了一边的老树枯枝,也叫这雪地里的凭空多了三分姿采。
锦儿一身绿衣小婢装扮,相比李师师要活拨点儿,正费力的用小铁锹把雪人身上的大块雪刮掉,再由李师师用手指轻轻的抚摸光滑。瞧李师师那认真的模样,根本不亚于一个新婚燕尔的小媳妇给心爱的丈夫缝制新年的袍服。
林冲悄悄从二人身后掩过去,走得近了,看得分明,那雪人在李师师巧夺天工的妙手之下根本就是自己的模样,那五官,那身高,以及身上特意做出来的衣褶皱纹,无一不透露出作者对这个雪人的情谊。
林冲体会到李师师的深情,眼里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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