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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继新呜呼1311（第1页）

终于，李默村就像一双穿旧了的破袜子，被日本人随手给丢弃了。他可以说是成也日本人，败也日本人。作为老大的汪继新明知其冤，可在日本人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只能默默接受。李默村一死，76号再就没有掀起大的波澜，时间不长他们就作了鸟兽散。

这天，曾达志对陈力行说：“我们可能还得利用过两天的礼拜天去一次姑苏，找一下刘一贴。”

陈力行知道曾达志是什么意思，于是说：“曾副主任，你决定吧！什么时候去，我一切听你安排。”

就这样，在一个礼拜六的晚上，曾达志和陈力行又悄悄地来到了姑苏，他们连夜去到“刘一贴”行医的地方，可一见那里早就没了先前的经幡。陈力行问道：“看来这刘一贴早就搬走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曾达志说：“如果他已经搬走，说明我们的话起了作用，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这样吧，明天反正没事，我们就在姑苏转一转，然后再回去不迟。”

“好勒，来都来了，马上回去也不现实。”陈力行说。

第二天，曾达志和陈力行就在姑苏瞎转。当转到城南一个自由市场时，陈力行用手碰了碰曾达志，对他说：“那不是刘一贴吗？”

曾达志顺着陈力行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还真是刘一贴，他们便悄悄靠近去。

刘一贴正在与一个鸡蛋摊贩讨价还价，一看曾达志和陈力行来了，他急忙买了鸡蛋，寒暄了几句话就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个旅社。

“我知道你们关心的汪继新的病情。”刘一帖说，“我虽然行医，但作为中国人的良心我还是有的，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据我所知，这汪继新不死最多也就剩半条命了。”

原来曾达志他们上次走后的第二天，陈丽君就派人到刘一帖行医的地方，送去了一份厚礼，说是汪先生病情有所减轻邀他复诊。刘一贴收下礼物后，随车再往汪继新住处。他见汪病痛减轻，正在到处走动，便面露喜色地对陈丽君说：“汪先生创毒不重，只要照原方服上两剂，再贴一帖毒散膏药，便可一劳永逸了。”一面说着，一面取出几张同样的膏药交给陈丽君，交代了几句后，便告辞回去了。

汪继新夫妇原本以为这几张膏药贴了之后，便可消灾纳福。谁知贴后不到几天，汪继新便四肢抽筋，浑身上下痛似鞭笞，手心、脚心和额心一齐沁出汗来。陈丽君见病情恶化，慌了手脚。这时，手下气急败坏地跑来报告说，那刘一贴已人去屋空，眼下已不知去向。3天后，有人给汪继新寄去一信。陈丽君拆开一看，见白纸上写着四行黑字：“厚礼不该收，既收亦不愁。平生药一贴，宜人不宜狗。”陈丽君一看知道事情已经很糟，急忙叫人停药。

汪继新之前经过第一次手术后，觉得病情有所加重，但只是不能行动，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手脚还是可以移动的，脖子也可以自己转动的。可现在他的手脚却根本无法移动，连大小便都失禁了，整个人长期高烧，眼见就不行了。

陈丽君见此吓得不行，赶忙找来日本医生铃木大夫抢救。铃木大夫拿起膏药仔细检查以后，认为先前的膏药里面倒是有一些有用的药物，但后面的膏药就只是一些普通的急性镇痛剂，仅能短时间麻木伤口，根本没有任何治疗效果。而最后一个膏药里面居然含有一些刺激性的药物，不但不能减轻病情，反而会使病情更加严重。经过刘一贴一番故意的折腾，汪继新的病情更加严重，大有支持不了一个月的样子。

1944年6月，日本最有名的神经外科医生，名古屋大学中田正一教授一行来姑苏对汪继新进行会诊。中田正一教授经过检查以后，认为必须再次手术，因为子弹在胸脊处停留8、9年，已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现在虽然取出了子弹导致直接的压迫消失了，却又引致脊骨部分瘤肿仍压迫脊髓。经过刘一贴一番治疗后，这种压迫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所加重，直接导致四肢麻木，必须割去两节脊骨背面的一部分瘤肿以缓解脊髓所受的压力。这种手术要求极高，而当时汪伪政权控制区的条件其实无法进行这种手术，必须带汪继新到日本进行治疗。

开始，汪继新是不愿离开中国的，不过身体到了这种地步，不到日本肯定是不行的，他毕竟还是不想死的，最终他还是同意去了日本。

1944年7月，躺在担架上的汪继新乘坐日本天皇赠给他的“海鹣”号飞机，从姑苏飞抵日本名古屋机场，并被立即送进帝国大学附属医院一间特设的病房里。

当曾达志和陈力行找到刘时，汪继新已经在日本了。

汪继新到日本的第二天，由名古屋帝国大学的专家组成了治疗小组，经过会诊，他们普遍接受了中田正一的观点，一致认为必须立即再行手术。最终由中田正一主刀施行了手术。听说手术开始时，还出现了一个小的插曲。当时中田正一教授接连拿出三副医疗手术用的手套，发现都是破的，于是中田正一大怒，骂道：就算物资紧张，也不会紧张到这个地步吧，赶快再找几副来。遗憾的是，当时在日本物资还真是紧张到这个地步。护士门找遍整个医院，只勉强找到一副完整的手套，中田没有办法，嘴里骂骂咧咧地带上了。

手术中，中田正一发现汪继新的三节胸椎骨在取出子弹后，由于骨骼已严重变形，受伤的骨膜发炎溃烂，已经是明显骨癌的症状，但他已经没法，于是硬着头皮完成了手术。手术后，中田教授坦率的告诉陈丽君：“以现有的医学技术，治愈汪继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你们是在外科最为发达的日本。只是希望能够延长一段时间汪先生的寿命。”

汪继新手术后的身体和头部全部用石膏固定，由于做了两次这么大的手术，加上刘一贴的“乱治”，汪继新已经元气大伤，连说话都很困难，全身枯瘦，面无血色，形同僵尸一般。加上病人手术后身体的复原主要靠食物，可是日本当时已经备受封锁，食物极端匮乏，普通日本人偶尔吃顿大米饭就当是享受了，可汪继新的部下根本搞不到什么有营养的食物来。况且汪继新卧床很久，胃口很差，又患有糖尿病，日常所吃只是一碟碎鸡肉、鸡肝和加上用点甘笋、菠菜磨成的酱，也无法起到食补的作用。

一周后，日本名古屋医院的医生对汪继新进行了复查。通过X光检查显示，他手术的地方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开始萎缩，换句话说也就是手术失败了。陈丽君等人知道这个情况以后，都痛哭流涕，但却没人敢将实情告诉汪继新。

汪继新的体温从手术结束以后，就升高至38。5摄氏度以上，而且始终降不下来，这说明体内有严重的炎症。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手术失血无法自行恢复，导致他极度贫血，医院每天早晚两次为他输血。后来，名古屋医院血库的血用完了，而日本本土每天都遭受盟军飞机密集轰炸，白天交通完全中断，无法从别处运来血液。只好由同血型的汪继新的子女为他输血。可是，这也只能满足一时的需要，因为当时汪的子女都是营养不良，况且他还因输血而屡发风疹，因此病情日益严重。

1944年11月6日，即汪继新死前4天，已在日本名古屋医院医治多时的他病情急转直下，他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当天下午4点，他将妻子陈丽君叫到病床前，看样子这位以为孙中山代书遗嘱而起家的政客，要给自己立遗嘱了。

陈丽君急急忙忙来到病床前时，脸上依然带着惊惶。她已预感到：丈夫突然将她叫来，一定是要做什么决定了。此时的陈丽君早已不是刚与汪继新认识和结婚时那个苗条的女子了，经过三十多年的岁月侵蚀，她已然成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半老妇人了。

看到陈丽君脸上满是惊惶，汪继新竟然有些心疼，他虽然是汉奸，但也有心软的时候，说真的他不忍心太过挫伤她的神经。于是，原本的那句“我现在要立遗嘱”，竟堵在了喉咙里。他只叫妻子拿纸笔来。妻子问“何故”时，他只说：“我要口述一篇文章”。

陈丽君匆忙把纸笔准备好后，脸上依旧有惊疑的神色。她看着病床上连喘气都有些困难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丈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能坐等他的进一步“指示”。陈丽君的反应让汪继新心里非常难受，他闭紧双眸，可两滴浑浊的老泪仍旧夺眶而出。他艰难地吐出了第一句话：“标题：《最后的心情……》

“啊，不要，我怕！”陈丽君此刻才明白：他真是要写遗嘱了，一声尖叫后，她忍着泪水哀婉地劝慰道：“继新，你今年才六十一岁啊，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正是红日当头的时光。日本朋友的医术又是世界上最高明的，你不要……”

“丽君，不要浪费时间了！虽然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但对于我们来说，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的病情我知道。”看来汪继新的决心已下，几天前他就想立遗嘱了。他自己的身体他岂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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