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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鼠爬的颇快,却不似寻常老鼠贴着墙根游走,而是大大咧咧在道路正中,不过好在是深夜,也无人看到。唐西瑶暗想这怪鼠胆气倒是壮,看来平时也是不怕人的,幸好它毫不躲藏,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还真难跟住。这般想着,一人一鼠已出了小镇,等穿过一大片庄稼地,又翻过一个小山头,就是荒野,四处芜蔓断绝,漆黑一片,唐西瑶不由得有些害怕,暗暗后悔不该跟着老鼠乱跑。好在那老鼠体型巨大,虽然四周乱草横生,但也盖不住它的行迹。
就在唐西瑶心里刚刚打起退堂鼓时,黑暗中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一座破败不堪的屋舍,断瓦颓垣,显是久已没人居住。那大白鼠一刻不停的爬了进去,唐西瑶本就害怕,见了这荒拓的地方更是心惊,再一想这破屋子虽可怕,总不能真的闹鬼吧,都已经到了这儿,左右不能白忙活,总要弄个明白才是。她鼓起勇气跟着进了破屋,就听一人道:“老白,你回来啦。”声音低促,显然很虚弱,又轻咳不止。
唐西瑶被这声吓了一跳,但旋即恍然大悟,那大白鼠偷药正是为了治疗这说话之人,听他的声音虚而无力,咳有气丝,正是肺疾的症状。唐西瑶想到师父曾说过,有时候,某些不寻常的动物野兽对于植物具有天生的辨别本能,要比人更懂药性。师父曾经在山中采药时,就亲眼见过,一只长尾猴子为了保护还不会爬树的幼崽,与一条毒蛇搏斗,最后终于将毒蛇赶走,可长尾猴的腿也被咬伤了。后见那猴子在附近山壁的石缝中拔了很多绿草嚼着吃了。后来经过师父研究,发现这种草具有极强的解毒止血的效力。看来这大白鼠也和长尾猴子一样,懂得对症找药,只不过它是为别人去找,更加神奇。
就听那人语有怀疑道:“你咬来的是什么,难道。。难道。。是药?”唐西瑶稍探身子一瞧,说话的是个身躯肥胖之人,此刻背靠在草垛上,衣襟上血迹斑斑,就听他道:“多谢你,老白。可就算是药,总不成就这么咬着吃了?”唐西瑶心想原来这大白鼠叫老白,倒是很贴切。随即好奇这人是谁,看来这老鼠竟是他豢养的,还这般通人性。再瞧过去,那老白对胖子的疑问,无动于衷,只是吱吱两声。
唐西瑶心中好笑,这老鼠虽有灵性,却毕竟不是常人,能懂得煎药用药,虽然找对了东西,可现在也是无能为力了。那胖子此时又开始咳嗽,还频频吐血,等到稍微平静,他大口喘着气,拿起地上的草药,仔细端详了一阵,便要塞到嘴里。
唐西瑶看的分明,虽还不能确定这人是好是歹,但医者仁心,看他受伤颇重已是不忍,再见他要生吃草药,遂站起身道:“你这样吃没用的,反倒于伤不利。”
那胖子忽见有人说话,也是惊措不已,一动不动定在那儿。唐西瑶走近前,伸手道:“把药给我吧。”对方眼神满是戒惧,道:“你不是专程追到这里害俺的?”唐西瑶道:“我被这大老鼠引到此处,只是觉得好玩,害你作甚?”胖子看她不像是说假话,渐渐释然,疑惑道:“你会看病?”唐西瑶点点头,不再说话,伸手去解他衣襟领口,那胖子忙挥手挡道:“使不得,你这小姑娘怎的毛手毛脚,胡闹胡闹。”唐西瑶白了一眼,气道:“你这人怎的比我还小家子气,若是不看明情况,我怎能断症用药?”
那胖子被她一说这才明白,只好道:“看来你这小娃娃还真懂些医道。但不必你来动手了。”他因伤重行动不便,挣扎着将衽口解开,掀开了衣襟,只见他胸口处赫然印着一只殷紫色的掌印,纹理清楚,深陷肌肉,看着极吓人。唐西瑶深吸了口气,皱眉道:“受了这般重伤,竟还能挺得住,看来你的功力也不低呀。”胖子听到夸奖,得意道:“那是当然。”唐西瑶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老是你你的吧?”胖子道:“俺叫胡鞑,你叫俺老胡就好啦,哦,还有老白。”说着指了指卧在一旁的大白鼠,老白吱吱两声算是回应。
唐西瑶一番细查,道:“打你的人掌力极阴,正好伤在肺部,因此才咳血不止。若是再偏左些,伤了心脉,那便是神仙难救了。如今掌力不散,淤积在胸,须得先将淤血放出。”说罢想了想,为保险起见,选了空心局针疚在掌形上,一共六枚,五指的指肚上和掌心处各一枚。在胡鞑的左臂自上而下以指按压,每个点的反应各不同,只要胡鞑喊痛的,便捻上一针,再在针头点上药粉,不一会儿,那掌印上的几枚针头竟流出了黑血,而胡鞑胸口的手印则淡了些,他不禁道:“舒服多啦,舒服多啦,胸口不再憋闷了,手脚上也有劲了,小姑娘,真有你的。”
唐西瑶道:“这阴毒掌力聚在肺脉,尤其是掌心和指肚受力最重,须得找到与你伤处有反射的穴位上,再用药将其逼出。”说完四下环顾,发愁道:“可惜没有水。”胡鞑道:“谁说没有,我和老白这些日子住在这儿,早准备了一缸水在厨房。”唐西瑶大喜,果见厨房瓮中有水,还有些荒置了不知多久的陶罐,暗想也能将就着用了。将老白叼来的药加上自己带着的捡了几味,搭配分量点火剪了。
等药时,问胡鞑道:“这老白是你养的吗?当真通人性子。”胡鞑连连摇头道:“小姑娘瞎说,老白又不是牛马猫狗的,怎能是养的,不过它不仅是通人性,比寻常人还要聪明的多。”语气似乎很不悦,全不想是在和救命恩人说话。
唐西瑶也不以为意,只是暗想,不是牛马难不成就不能养了吗,再聪明也不过是只老鼠罢了,但嘴上却不好说。胡鞑发了一阵牢骚,这才道:“它是俺的朋友,可不是宠物。”唐西瑶虽不理解,却也明白了他为何生气,原来是觉得自己侮辱了他的朋友。同时想到这一人一鼠本就奇特,不是主宠却是朋友就更匪夷所思了。再看一旁的老白全不在意,趴在一边似乎早已睡着。
等到煎好药汤,唐西瑶端给胡鞑,道:“照此分量,每日一副,药渣捣成糊抹在伤处,五日必好。我这便要走了。”
“等一下。”胡鞑忙叫住唐西瑶,道:“小姑娘,这个送给你,算是谢你救了俺的命。”自草垛中掏出一个香囊大小的布包递过去,唐西瑶连说不必,胡鞑道:“这玩意儿对我本是极重要的,可若刚才就没了性命,再重要又有何用,就送了你把。”看他说的坚决,唐西瑶只好接过,打开见当中一物,非金非玉,黑夜中也看不真切。她心悬着叶随云,不欲再耽搁,道了声谢,便即离开。
出门辨清方向后,一阵疾赶。唐西瑶心中此时念兹在兹的只是叶随云的怪症,行进间忽察觉身后有异,忙要转身,哪知脚腕上一紧,接着整个人头朝下被倒吊起来,目及处,相距地面两丈来高,慌乱中唐西瑶左右晃摆,不由大叫起来。只见五个黑影从四面围过来,就听其中一人道:“千万别是个好看的娃。”唐西瑶不由停止了呼救,奇怪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点起火把,凑到跟前看清了唐西瑶,呆了片刻,回头道:“你们可见过这般水灵的女娃。”另几人也围上来看了个明白,连道:“可惜,可惜。”唐西瑶听得一头雾水,竟连惊恐也减了几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下来。”拿着火把的人冷笑道:“这里是聚仙寨的地头,你说我们是谁。”唐西瑶这才明白原来这几人是牛师父千叮万嘱要小心的山贼,顿时后悔,方才只想快点回鹏乡村,却忘了谨慎提防,以致这般莽莽撞撞,轻易便遭了道儿。再回想起牛师父说的话,自己当真倒霉,碰上的竟是聚仙寨匪人。不过此刻唐西瑶已不大慌张,只等他们放下自己,便要用藏在袖口的天罗暴雨解决掉几人。
就听其中一人道:“若是长相平庸点儿,今夜可就便宜了咱几个兄弟,可惜是个美貌娃子,只能带回寨子上缴了。”另一人直勾勾盯着唐西瑶,喉间一动,道:“赵大哥,兄弟知道美貌小娘儿都要交上去,但这个若是白白给了实在太可惜。依我说,咱们虽不能下手,但若将她衣服剥光了看一看那也是好的。”众匪齐声赞同。
那‘赵大哥’走到一旁要上前去解绳子,唐西瑶伸手摸到暗器盒上,正自戒备,忽听到丝丝几声。再看地面的五个山贼,这时都像中邪般,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珠子乱转,都慌乱道:“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动不了啦。”其中一个摔倒时,手中火把落在脚边,可他全身僵硬,无法挪动,被烧得惨叫不止。
从黑暗处走出一个身形瘦细之人,头发乱蓬蓬的,恶声恶气道:“废话,中了老子的僵尸针,当然动不了了。”那被火把烧了脚面的山贼惨嚎道:“快,快把火拿开。”那瘦人点点头,抽出腰上的刀,一刀将那山贼的脑袋剁了下来,骂道:“吵吵什么,老子最烦大呼小叫的。”其余几人吓得脸都白了。唐西瑶却在思索这出手相救之人,怎的自己似乎并不认识,竟还这般辣手。
瘦人扯起其中一个山贼的头发,道:“老子问什么,你答什么。”那山贼连声称是。瘦人问道:“胡令潮现在是不是在聚仙寨中?”那山贼喃喃道:“胡。。胡什么,我不认识。”瘦人道:“那你没用了。”说着一刀便又将这山贼脑袋砍掉。唐西瑶这才明白,这怪人并非为了救自己而来,而是在寻人,叫什么胡令潮。
瘦怪人又扯住了下一个的头发,被抓的山贼魂飞天外,连声道:“好汉别忙动手,那个赵大哥是巡内寨的,他应当知道你问的人。”说着连连朝躺在远处的‘赵大哥’努嘴。
瘦人点点头道:“那我找他就行了。”一刀又将这个人杀了。那赵大哥见状,上下牙不停互磕,惊恐道:“好汉。。好汉。。说的不错,那胡令潮是八角寨派的信使,现。。现正在聚仙寨中做客。”瘦人问道:“他何时离开?”‘赵大哥’道:“我等几人出寨时,他正与寨主密谈,应当快要出来了。”瘦人点点头,一抬手,出其不意又将‘赵大哥’也砍死。仅存的一个山贼惊道:“赵。。他即说了你想知道的,又为何要杀他?”瘦人奇怪道:“他奶奶的,老子几时说过,说了真话就不杀人的?”言罢挥刀将最后一个山贼也砍成两截。
唐西瑶被倒吊在树上,看了这恐怖的一幕,大气也不敢喘,心想这人只怕心智不正常,是个疯子,若是他一会儿要来杀自己,必要用天罗暴雨对付他。谁知那人看都没看唐西瑶,径直朝前去了。唐西瑶心里讶疑,难道这怪人并没看到自己?随即又想这是不可能的。再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闻到阵阵血腥味,唐西瑶心里害怕,忍不住打个寒颤。想到这几人不久之前还欲对自己不轨,可弹指间都已是身首分离,严格说来,是替自己报了仇,可内心却半分开心不起来。
唐西瑶眼下的难题是如何脱困,虽有天罗暴雨,但是这东西制人有余,又解不开缠在脚上的绳索,加上被倒挂在树上,使不上力,直是一筹莫展。过了一阵,忽听到声响,那怪人竟去而复返,肩上还扛着个人。那被扛之人看来也中了什么‘僵尸针’浑身僵硬,口里却不停骂道:“哪条道儿上的,敢暗算爷爷,敢不敢报个名,让你胡爷爷死个明白。”看来这人正是胡令潮,唐西瑶暗想,这人倒真是有些胆气,此时还在大骂。
瘦人将胡令潮扔在地上,擦了擦鞋上沾的土,骂道:“你奶奶的,叫老子好找。”胡令潮骤然见到一地的死人,顿时止住了骂声,等平复了心中惊骇,问道:“你找我作甚?”瘦子道:“少废话,老子问你,五年前稻香村一夜被毁,是不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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